朝聖第三極 (上) 紅色聖母峰
聖母峰基地營 EBC、Chola Pass與Gokyo湖 健行記錄
地球除了南北兩極外,喜馬拉雅山區也因為其極端且嚴苛的環境,而有第三極之稱。這裡有超過14座超過八千公尺的高山,包含世界最高峰聖母峰(Everest)。要一睹聖母峰的風采,一般人最佳的選擇就是聖母峰基地營(Everest Base Camp, 簡稱EBC)健行。本文是我此行的紀錄,若是想了解聖母峰基地營健行的行前資訊如所需文件、每日行程等,請參考此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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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ggle獨攀聖母峰基地營 EBC
EBC健行的最佳季節為秋季(9-11月)與春季(3-5月),有多種路線可以選擇,只去基地營則耗時約兩週。我因為之後還往西去拍攝如綠寶石般的Gokyo湖,所以總共耗時16天(不計飛機延誤)。大多數人會雇用背伕、有餘裕一些的甚至會再多雇一位嚮導。我因為拍攝的關係,耗時較長,需要的行程彈性也較大。如果有人等我拍攝的話,或多或少會造成我心理的壓力,加上不太適應別人幫我背背包的概念,因此決定獨攀。我理解獨攀有其風險,但我有高海拔與極區活動的經驗,對自身的能力與條件有一定了解,加上參考許多獨攀者的經驗,才下此決定。實際上,旺季時的EBC路上滿是登山客,幾乎沒有獨處的時刻。
健行EBC多數人選擇從海拔2860公尺的盧卡拉作為起點,主因是此處有座機場,可以從首都加德滿都搭乘小飛機過來。我抵達加德滿都後,先到市區的飯店住了一晚,把健行用不到的東西寄放在飯店後,隔日才出發去盧卡拉。加德滿都的飯店通常都很樂意免費讓你寄放行李,主要是希望你健行回來後還會繼續住在該飯店。我翌日拂曉出發,抵達加德滿都機場的國內航廈後,竟已經是人聲鼎沸。通過了形式的安全檢查、來到航空公司櫃台後,上頭卻高掛班機延誤的告示牌。等待復飛的過程很漫長,我搭乘的Tara Air敷衍、打發了事的態度更是讓人沮喪。出於無聊,許多陌生人都彼此攀談起來,互相交換情報與自己的行程,這時也是找到潛在健行同伴的機會之一。
Day 1:加德滿都至盧卡拉
前往盧卡拉的航程上,只有左側的窗戶才能看到山景,因此我特別選擇第一個登機。檢查完登機證,與雙手合十的空姐互道『Namaste』後,如願以償坐到左側的第一個位置,享有舷窗與駕駛艙的雙重視野*。許多人說加德滿都飛往盧卡拉的航程極為可怕,除了因為飛機小、容易顛簸外,也因為盧卡拉的機場跑道只有460公尺長,是一般小型機場的一半不到,更只有國際機場的十分之一。且跑道盡頭就是山壁,如果降落過程中有任何狀況,是沒有任何重飛的可能。然而我飛往盧卡拉與降落的過程卻極為順暢,除小飛機的機壁較薄,暴露感比較強烈一點外,我覺得比我飛進加德滿都時還要平穩多了(飛進加德滿都時感覺飛機都快翻了......) 。抵達盧卡拉後,因為天色已經要開始變暗,決定辦完健行許可後,就在盧卡拉住一晚,明天一早再出發。
註:並非每種機型都能看到駕駛艙,如Summit Air的新型捷克製機種駕駛艙是密閉型的。
離開盧卡拉後我正式開始EBC健行。沿途經過許多精心維護的山屋,搭配路邊綻放的野花,若非路上常見的經幡和佛塔,其實還頗有歐洲高山小鎮的感覺。我避開一般團客會住宿的Phakding,選擇再走一段上坡到Monjo,找個乾淨的山屋過夜。這樣除了可以避免大型登山團的喧鬧外,也能減輕隔天前往南崎巴札的負擔。
如果有在台灣登高山的經驗,應該會覺得EBC是相當舒適的路線,因為沿路都有山屋可住。這代表累了有床可以睡、餓了渴了有熱食熱飲可以享用。願意多付一點錢的,也可以充電與上網。與在台灣登高山必須要自背食物、炊具等等相比實在輕鬆太多。的確,因為是熱門的路線,EBC路線在住宿與飲食方面從來都不會是問題,而且只要你願意付錢,得到的舒適度就更高。然而EBC的困難度從來都不是在這些硬體設備上面,而是在後段海拔越來越高之後,個人身體的適應情況上。身體能夠適應,大概一切都不成問題;身體不能適應、下撤甚至斷送性命的大有人在。
Day 2 : Monjo至南崎巴札Namche Bazar
離開Monjo,通過曾在電影《聖母峰》裡出現過的雙吊橋後,便是漫長的上坡。此時海拔約三千公尺,氧氣開始變少,對負重15公斤的我開始有體能上的影響,甚至一度開始懷疑自己能否走到聖母峰基地營。所幸半途的一個公廁旁,可以看到聖母峰的遠景,小小的激勵了我的士氣。之後蝸步續行,終於來到EBC路線上最大的城鎮 「南崎巴札」。
南崎巴札十分熱鬧,網路上甚至有人稱這裡是尼泊爾九份,無論走EBC的哪個路線幾乎都會通過這裡。此處有許多登山用品店、紀念品店與咖啡店,甚至還有愛爾蘭酒吧。若裝備、藥品沒有帶齊,可在此補足。由於海拔已經來到3440m,多數人都會多停一日做適應高度。我選擇在高度適應日去著名的Hotel Everest View,這裡可以一邊喝咖啡,一邊飽覽包含聖母峰、洛子峰等群峰。然而去的路上一開始就是超級陡坡,真的頗有訓練的功效,而之後的景色更是讓這趟高度適應值回票價。
Day 3:南崎巴札至Tengboche|突破海拔四千
離開南崎巴札後的下個村莊是Tengboche。來到這裡才終於有抵達喜馬拉雅群峰大門的感覺。我在往Tengboche的漫長上坡遇到也是獨行、背著重裝的Uta。Uta來自日本大阪,原本在銀行上班,目前辭去了工作在東南亞旅行。在山屋用晚餐時,山屋的女主人對著一個也是獨行的韓國男生說『你們的總統很有名』,韓國男百思不得其解,最後才搞清楚女主人以為金正恩是南韓總統。我會心一笑,這種無言感,大概跟在海外說Taiwan常被當作Thailand一樣吧!
Day 4&5:Tenboche至Dingbuche|Dingbuche高度適應日
Tenboche的下一個村莊是Dingbuche,這裡因為海拔已經來到4410公尺,含氧量是平地的六成,是觀察身體是否有高山反應的指標地點。後來輾轉從其他山友得知,確實不少人當時就從這裡下徹,甚至咳血被直昇機後送回盧卡拉。我沒有任何高山反應,但山上的生活入夜後就顯得單調。在餐廳烤火、寫完日記後,就是和Uta聊天。交換旅行經驗外,也確認大阪的歐巴桑是否真的會隨身帶糖果送人、關西人講話是不是一定要有哏。隔天的高度適應我們沿著往島峰的路走了一段,雖然地勢平緩,但胸腔明顯感覺心臟強力得跳動。
Day 6:Dinbuche至Lobuche
這天前往Lobuche的路上又遇到了韓國男,韓國男名叫Bono,剛退伍兩個月,趁著工作前的空檔來走EBC。也許韓國軍隊的訓練精實,即便Bono煙一支接著一支抽,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心肺功能。跟我背一樣重量的Bono ,比我們晚一小時出發,卻迅速地趕上我們,之後更是不時在前方等緩慢的我們趕上。來到即將叩關海拔五千的Lobuche,我和Uta對於在深山中走了一星期後,明天就要抵達基地營,感到有點不真實。
Day 7:Lobuche至Gorak Shep|抵達基地營
前往基地營前的最後村莊Gorak Shep的路上,很快就突破5000公尺。雖然路上終於可以看到世界最高冰河坤布冰河的樣貌,但多數人都想趕快抵達Gorak Shep然後前往基地營。到了山屋後,除了Bono對基地營沒有興趣而留在山屋休息外,我跟Uta都是卸下不需要物品後就輕裝前往基地營。離開Gorak Shep後便是走在冰河的邊緣上,繼續健行一個半小時、爬升約160公尺,才會抵達基地營。接近基地營時,就可以看到坤布冰瀑與冰河,並近距離欣賞世界第四高峰洛子峰等巨山。這裡山勢雄壯、形勢險峻,猶如地球的肌肉展示區。
在基地營拍完照、欣賞群山和冰河後,便循原路回到Gorak Shep。Uta因為天數限制,打算續攻Kala Pathar,隔日就開拔下山。當天總計我己經走了六小時,自知無法再爬三小時、陡上500公尺,便婉拒了Uta的邀約,和Bono一起在山屋等Uta回來。晚上過了Uta預計返回的時間,卻始終沒看見人影,我和Bono開始有點焦急,每當有人開門我們就探頭看是不是Uta回來了。最終Uta推門進了山屋,卻是睫毛、髮梢結冰,四肢僵硬。我們趕緊替他點餐、上熱飲。Uta身子回暖後,才告訴我們,他為了趕在太陽下山前登頂Kala Pathar,一路半走半跑,把體力用到極限後,終於在最後一絲光消失前登頂。此時的Kala Pathar,日落時氣溫約是零下十度,加上Uta之後摸黑下山,氣溫更低,也無怪乎他回來時會看來如此虛弱。
紅色聖母峰
隔日Bono登頂Kala Pathar後,我們便在山屋外道別。Uta要循原路回盧卡拉,Bono往西去Dzongla。我則是留在Gorak Shep的山屋休息,準備傍晚登上此行最高點Kala Pathar,拍攝夕陽下的紅色聖母峰。在山屋餐廳寫日記時,才發現一旁的牆上有台灣的旅行者如Mika on the Road和CC is a trouble maker的照片與留言。但這間山屋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它的經理齊林。齊林除了在近百團客的點單中,不曾漏掉我們這些形單影隻散客的餐點外,還記得我們每個人的名字、來自哪個國家,是作服務業的天生好手,談吐間更是極有經營者的野心。等他日後自己開業後,必定也會極為成功。
午後二時半,收拾好拍攝裝備後就往Kala Pathar出發。越接近山頂、海拔高度對我體力造成的影響愈發明顯,幾乎每走十分鐘就得停下來喘息。此時我注意到冰河谷開始湧進雲霧,聖母峰對面的山頭上的雲似乎也沒有移動的跡象,開始有些憂慮日落的光線會被這些雲層阻擋。等我過了5500公尺後,照在聖母峰上的光線已經開始轉黃進入Golden Hour。此時我距離山頂還有150公尺的高度,若是繼續攻頂,應該有機會在光線結束前抵達山頭。雖然山頂是俯看冰河的好地點,但此時冰河已被霧氣覆蓋,所以我便決定在此處找一個最好的地點拍攝。停下來之後,我第一件事是把所有保暖衣物穿上避免體熱流失,才開始架設腳架和相機。隨著太陽逐漸下沉、光線逐漸轉紅,我越來越篤定能夠拍到預想中的畫面。等到最佳時刻一到,快門一按、把景像寫入記憶卡。釋放掉取得畫面的壓力後,我終於能心無雜念地凝視這道景色。
趁個光線還沒完全退去,我戴上頭燈,把裝備收回背包開始下山。途經雲霧帶時天已全黑,霧氣讓頭燈的光線散射,只能看見雙腳前方的一小塊範圍,只能小心慢行,但最後也安全的回到山屋。齊林看我回來,便問我有沒有拍到好照片,因為剛剛山屋周遭起了濃霧。知道我有所斬獲後,便笑著去向廚房交代我的晚餐訂單。今天的晚餐我吃得格外放鬆,因為此行的兩大寶石我已經收下了紅寶石,接下來就是往西去拿綠寶石了。